“真不错，再让我看看。”

    男扮女装的赫梯至尊铁列平不安地站在宽大的马车车厢里。同样换成普通人服装的姑祖母哈西莉亚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为他一丝不苟地整理刚穿上身的女装，展平衣角和裙边。她的动作舒缓却有力，这让男孩子多少感觉平静了些。

    此时此刻，马车外面异常宁静，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狮子的吼叫。十几个骑马武士扈从们都已领命离开了，守在马车上的只有一个车夫。

    年迈的哈西莉亚微笑着亲吻男孩子的额头。

    “真是俊俏，我的小铁列平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英俊无比的小伙子，肯定能吸引很多姑娘的爱慕。”

    “我不需要任何人爱慕，”男孩子说，眼里闪动着阴郁的火花，“我只要他们服从。”

    哈西莉亚的目光更加柔和：“你的口吻就像你的父亲。”

    铁列平问：“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哈西莉亚说，“我们不必等扈从回来，等到听见混乱的声响了，就可以动身了。”

    铁列平轻轻地问：“去滨海地？”

    “去滨海地。”

    哈西莉亚说：“那里还有我的部下。她们都是正统的涅西特亚马逊人，曾经发过誓的，忠于你，保护你。”

    铁列平问：“那么他们呢？”

    他所说的“他们”是指受命去执行任务的骑马武士扈从们。他们负责在宿营地炮制一场混乱，为赫梯至尊逃走赢得机会。

    哈西莉亚说：“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你去死。”

    有个细节她没告诉铁列平。

    所有扈从接到的命令是完成制造混乱的使命之后就自行向西撤退，前往哈图萨。在那里与至尊的马车汇合。从计划开始施行的那一刻，他们就是吸引穆什基人的靶子。

    铁列平只觉得一口怒气堵在胸膛：“你是要我再一次抛弃我的部下，任凭他们被我的敌人杀掉。”

    “你生气了，这很好，”哈西莉亚收敛了温柔的表情，严肃地看着男孩子，“这怒气的名字叫‘无能’。你需要牢牢记住它，记住这种感受吧。它能帮你硬起心肠，像一个至尊或是王公那样去进行取舍。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抛弃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你甚至还必须学会抛弃我。”

    迎上男孩子惊惶的眼神，姑祖母没有多解释。

    “西罗德多斯已经离开了宿营地，要不了多久，穆什基人的耐心就会用尽，就快要杀过来了。为了确保不再失手，你很清楚她们会做到什么地步。”

    铁列平吸了一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我知道了。”

    突然之间，不远处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尽管对即将到来的混乱动静早有心理准备，铁列平和哈西莉亚仍然变了脸色：那赫然是狮子濒死的狂叫！

    一时间，马车前面套好的马受到了惊吓，高声嘶鸣，紧接着整个宿营地都乱了起来。

    哈西莉亚抢上一步，一把拉开马车窗帘，向外面看去。

    只见宿营地里火光摇曳，没有拴好的骆驼、马，和羊被近在咫尺的狮吼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还有人不停在高声喊叫“狮子来了”。

    “快，”哈西莉亚回头看向铁列平，急促地说，“我们——”

    铁列平恐怖地瞪大了眼睛，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从车窗外刺入了姑祖母的胸膛，从右侧的背后刺出半尺多长！

    下一刻，马车的门被重重踹开。

    铁列平看见一个浑身酒气的黑影闯进车厢，手里有东西在反光。那似乎是一把青铜短剑。

    直至此时，中剑的姑祖母哈西莉亚才摔倒在车厢里。

    黑影四下里扫视，很快就盯上了铁列平。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铁列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僵直的。

    黑影盯着铁列平狞笑，继而大吼：“小兔崽子，你们竟敢出卖我们！”

    另一个急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快点儿！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黑影闻言向前一步，来到车厢的窗前。那是个青壮年男人，火光照耀下，他满脸横肉扭曲，眼睛因为喝多了酒而变得通红。

    “该死，这里没什么值钱的……”

    他扫视车厢之后，盯上了躺在地板上的哈西莉亚，“啊哈，看我找到什么？”

    青壮年男人弯腰伸手去抓哈西莉亚佩戴的胸针，却不防哈西莉亚突然睁眼，抬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握剑的右手手腕也被哈西莉亚死死攥住。

    “救——”

    他一脸惊慌，似乎想要向车厢外的同伙呼救。但是喉咙被一只枯瘦的手掐着，一个词没说完，就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几个音，再也喊不了话。

    铁列平看得呆了。

    男人活动空余的左手，死命去掰哈西莉亚掐住他脖子的手臂。但是这重伤老女人的手臂竟像是青铜铸的一样，他无论怎么用劲都没用。

    短短几秒的工夫，男人只觉得喉咙上仿佛套了一只铜钳，掐得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