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金器，一件接着一件从这群“豺狼人”的兜囊里掏出来，丢在羊马墙的院子外面，不一会儿就堆成一座小山。

    璀璨的金光几乎晃花了人眼。

    羊马墙里的战士渐渐保持不住蹲守的姿态，纷纷起身，看向身披鬣狗皮的女人们的胴体，看向小山似的黄金。

    站在旅屋门里的阿娜达发现，卢修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旁，直勾勾地望向外面。

    勇士长萨杜力挥了挥手。

    羊马墙里，八个比亚伊尼里战士收起了武器，从身旁的骆驼背上合力卸下了四只皮口袋。他们每两个人抬一只口袋，吃力地将四只皮口袋抬出了院子，放在了小山似的黄金对面。

    马背上的披着鬣狗皮的女人们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涂抹着黄色染料的女人跳下了马。鬣狗皮的下面，她中等个子，四肢短粗，体态丰满壮硕，巨大的胸肌有些下垂。

    女人摇晃着走到皮口袋面前，从背后的硕鬣狗皮毛下面取出一把兽骨打磨的小刀，就要向皮口袋戳去。那只皮口袋旁边的两个比亚伊尼里战士连忙制止她。他们解开皮口袋的绳子，向她敞开口袋，露出里面淡黄的粉末。

    女人瞪大了眼睛，比亚伊尼里战士的举动似乎惹她生气了。

    她悻悻地用兽骨小刀在那堆淡黄色里挑出一点，放到嘴边，伸舌头舔了舔。而后眼睛亮了。

    她转回了头，向她们的女首领激动地高叫：“是盐！”

    鬣狗女王昂起了头，发出鬣狗一样的似哭似笑的嚎叫。周围的鬣狗骑士们纷纷响应。羊马墙外面响起了奇怪的鬼哭狼嚎。

    她们发泄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嚎叫。

    等这些恢复了平静，比亚伊尼里的勇士长大声说：“四袋盐，换神像。”

    “不够，”穆什基人的鬣狗女王说。

    鬣狗女王大约三十多岁，嗓音粗犷。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在身上涂染料的豺狼人，小麦色皮肤，被太阳晒得通红。体态匀称而丰腴，小肚子圆滚滚的，但是体表脂肪下面藏着异常发达的强壮肌肉。两坨胸肌上用白垩粉各拍了一个手印，盖住了穿骨钉的乳突。她的脸上布满刺青，遮蔽了原本柔和的相貌，鼻子上端也穿着骨钉。两坨胸肌之间，还有胸肌的下沿，都分布着大面积的刺青，几乎铺满了上腹。披在背上的鬣狗皮是所有女人中最大的，顶在头上的鬣狗脑袋也是最大的。毛针细密的带着斑点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萨杜力冷着脸说：“这价格是事先说好的。”

    “是上一次的价格，”鬣狗女王说，“上一次，你们的大王，要我们为你们运金像，事后给我们盐。我们做到了，但是你们的大王，没给盐。”

    萨杜力无奈地说：“那是因为神像还没到凡城，半途被匪徒劫走了。”

    “上一次，是上一次，”鬣狗女王强调说，“这一次你们的大王想要赎回金像，就得另外再给。不能赖账。”

    她的弗里吉亚语虽然发音准确，吐字流利，但是遣词造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萨杜力并没有对这僵局表现出太意外，淡淡说：“那就老规矩吧。”

    女首领回头，用羊马墙里人听不懂的话语吩咐了两句，马背上的众多豺狼人爆发一阵欢呼。而所有比亚伊尼里战士都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屋子里卢修斯看得有趣，问弥达斯老人：“什么是‘老规矩’？”

    “用男人代替盐，赎买神像，”弥达斯老人平淡说，“穆什基人女贵男贱。她们崇拜鲜血和生育，能担当武士的只能是‘流自血者’，也就是女人；担任首领的只能是‘大母’，也就是至少生过五个孩子的母亲。部落里男人寿命很短，地位和奴隶差不多。女人以自家占有男人的数量决定贫富和地位。”

    卢修斯两眼放光：“还有这样的天堂，啊不，我是说，还有这样奇怪的民族？”

    弥达斯老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呵，年轻的男人，”他看穿了卢修斯的心思，嘲弄地笑了笑，“做穆什基豺狼人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痛快。她们会从外面交易或者掠夺男人，然后砍掉他们的一只脚。观察他们是不是够顽强活下来。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为她们畜养的男人。她们都是纵欲粗野的战士，轮番用他们日夜行乐，祭祀的时候还用他们充当祭祀生殖之神的牺牲。在豺狼人的部落里，男人从来没有活过二十岁的。你没看那些比亚伊尼里人连一个吭声的都没有吗？”

    卢修斯的脸都绿了。

    “这太野蛮了，”他结结巴巴说，“太野蛮了。”

    “当然野蛮，她们可是西梅里安野蛮人的一个大分支，”弥达斯老人说，“据说她们的祖先可以上溯到‘征服者’柯南的好战嗜血的姐妹。从这里到北方黑色大海的沿岸，到处都有这些女战士的放牧地。不过她们出现在这儿还是拜你们亚述人之赐。

    “赫梯人被你们打败以后，和北方女战士的大首领签订了协议，付出了八千男奴，她们于是派了个部落接管了穆什基地区，负责为赫梯人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