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五根手指，”阿娜达说。

    她单膝跪在石柱前，伸出手掌试图覆盖那抓痕，却惊异地发现那抓痕比她的手还要宽大得多。

    卢修斯说：“你注意没有？这个抓痕的这里，这个转弯，和上面这个远古图案的划痕很像。只不过一个新，一个旧。”

    在他们观察的石柱上面，有一处浅显的远古图案。如果不是还有残存的血水积存在浅浅的凹槽里，干涸成紫黑色的血痂，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图案的正中央是一头山脉似的伏行巨兽。它长着长长的蛇颈和尾巴，还有肥胖的身躯和四只短小的脚。巨兽的周围环绕着有十几个非常细小的人形图案。它们小到几乎看不清，但是能看出手臂很长，几乎拖到地下，就像另一个石柱上刻画的那些敬拜线团的两脚站立的长毛大猴子。只不过这些细小生物的长臂尽头，还连接着长条和圆形的线条，像是木棍和石块。

    阿娜达还没觉得有什么，卢修斯却渐渐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突然大力转头看向鱼背鳍石柱中最高的一根，以至颈骨发出“咔吧”一声响。

    他呆呆地自言自语：“这就是它……”

    两个女孩子奇怪地看他。

    伊列拉提问：“什么这就是它？”

    “这个大小，”卢修斯有些语无伦次，“这个比例，这个身子，这个，我是说这些小人，看，看！”

    他在她们面前挥舞着手臂，一会儿比向图案中的巨兽，一会儿指向鱼背鳍石柱，一会儿指向他们三个，一会儿又比向图案中细密的小人。

    阿娜达和伊列拉提一齐瞪大了眼睛。

    阿娜达说：“你是说，这个画上的野兽，就是……这是它的肋骨？”

    卢修斯连连点头。

    “确实，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个大小，”伊列拉提吃惊地说。

    阿娜达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照图案描绘着小人和巨兽，一脸神往地说：“这么说，是它们猎杀了它？这么大一只肉山，估计足够吃很久吧？”

    卢修斯：“……你是饿了吧。”

    这会儿时近中午，烈日当空，天气越来越热，三个人都没有了继续闲逛的兴趣，回到了通风帐篷下面乘凉。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卢修斯四仰八叉躺在熊皮上说，“会不会是他们缺水少食，干脆把死人都榨汁吃了？”

    “有那个必要吗？”

    盘腿坐在一旁的伊列拉提翻了个白眼，“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说明他们为了活命已经不顾一切了，那为什么还要往戈壁深处走，掉头回来跟我们拼命岂不是更好？”

    阿娜达一直自顾自摆弄着从行囊里找到的麦粉和水。

    “你们南方人的食物我吃不惯，吃着也不方便。”

    她遗憾地说，“味道太淡，不如豌豆和干酪，但是我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的鲑鱼、鳕鱼，比目鱼，还有养在森林里的猪。”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捞起木碗里调成糊状的麦粉往嘴里送。

    伊列拉提好奇地问：“什么叫养在森林里的猪？猪不都是养在猪圈里的吗？”

    “当然不是。”

    阿娜达将沾了麦粉糊的白玉一般的手指伸进嘴里，挨个儿吮吸着，又伸出舌头，转着圈舔舐嘴唇。

    她的舌头粉红，就像她的手指一样修长灵活，几乎能舔到自己的鼻子和下巴尖。

    卢修斯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

    阿娜达解释说：“我们养猪，就是春天把猪赶到森林里去。猪们很聪明，会自己找吃的，而且很快就能生出小猪。等快到冬天的时候，我们再进森林去捉它们。那时候猪都把自己喂得肥肥的准备过冬，肉很好吃。而且捉猪还很有意思。”

    她舔干净手指上的麦糊，叹了口气。

    “根本不够吃……要是能切一大块干酪就好了，或者一袋牛奶也行。”

    伊列拉提听得入神，双手托着下巴问：“你们也养牛？”

    “当然养。我家曾经养了三头。”

    想着长屋里温暖的火光，阿娜达的目光黯淡了。

    “牛的眼睛可漂亮了，又大又温顺……我特别喜欢家里的那头黑胡子，它的鼻子上有一大块黑斑。所以小弟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伊列拉提问：“你们不吃牛肉吗？”

    阿娜达摇头。

    “太……”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哪个词该怎么说。太浪费？我家养牛只为了牛奶。只有贵族和酋长才能随便享用牛肉。平常想吃肉，我们就去森林里打兔子和红鹿，或者去海上猎海豹和鲸鱼。”

    伊列拉提不知道什么是“海豹”和“鲸鱼”，阿娜达想解释，却解释不清楚。最后只能让伊列拉提明白，那两种动物大约就是海里生活的猪，圆滚滚的，满是脂肪，只不过个头却要大很多。

    阿娜达又把目光移向卢修斯：“你干嘛看着我发呆？”

    “没什么。”

    卢修斯垂下视线，不自然地重新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