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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缓缓穿过车水马龙的市场。“银白色的母狮子”盘腿坐在牛车上,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脖子上还套了一个铁项圈。不止如此,她的身体还缠着一根茶杯口粗细的黑铁链。铁链一头固定着铁项圈,另一头固定着车辕的铁环。
她好奇地左顾右盼。
她被阿南迪耶布掳来的时候正酩酊大醉,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囚室里了。除了囚室和死斗场两个地方,还从来没见过这座城市的其他景象。
如此密集的人群,还有如此密集的房屋。
碧空如洗之下,牛车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着。毒辣的阳光晒得她眯起了眼睛。
人流两旁,是紧挨在一起的高高低低的房屋。
这里的房子和家乡的长屋不同。
房子四四方方,房顶都是平的,墙壁是用干燥的泥板砌成的,不是褐黄色,就是浅棕色。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被头顶一望无际的蔚蓝一衬,别有一番靓丽的景象。
牛车偶尔会经过一些有奇妙绘画的墙壁。
不一会儿,阿娜达分辨出来了:墙壁上画的有人,有刀剑,有纺织,有战车,还有野兽。
野兽画得最多的是狮子,张牙舞爪,极尽凶残。还有一些浑身斑点的四脚兽,前脚长,后脚短。那大概就是卢修斯提到的大鬣狗吧。
她还在绘画中找到了两种她所熟知的动物,猛犸象和披毛犀。
只不过画师把这两类毛茸茸的大块头都画成了光秃秃的模样,身上连一根毛都没有,未免失真的厉害。
卢修斯在牛车旁边不紧不慢地骑着马。
“美尼斯家族的庭院在城西底格里斯河的对岸。”
卢修斯告诉阿娜达,“我们先向北走,穿过了贝尔家族的神庙废墟,从北墙的富饶神之门出了城,才拐向西,经过狮头大桥,就到了。”
阿娜达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向西?”
“我们不能走送水人的门,”卢修斯淡淡说,“那是卑贱之人才走的路,施瓦辛格是白银望族,而任何白银望族都不会自甘堕落。”
她望着他的侧脸,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激烈的光。
赶牛的老车夫听了哈哈大笑。
老车夫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右眼只有白眼球没有瞳孔。浑身裹着一件黑袍子,头上戴着遮阳的宽檐大帽子。
卢修斯的脸沉下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没什么,”老车夫耸肩,用半生不熟的北方语言说,“尊贵的白银望族小少爷,您的口气倒是不小,可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要来雇我这卑贱之人的运水牛车呢?”
老头子回过头,夸张地手搭凉棚,用他那只独眼向后张望。
“尊贵的白银望族小少爷,怎么您一个人带着个奴隶就出门了,您的随从和仪仗都去哪儿啦?”
血爬上了卢修斯的两只耳朵。
阿娜达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人。她没想到老车夫竟然懂得她们的语言,而且看得出,卢修斯应该是被激怒了。
卢修斯的脸涨得通红,最后却对老车夫扯出一个笑容。
“死要面子,活该被嘲讽。那就是我了。”
他语气轻松地说,“可是没办法,人在心里,总得有些坚持。老人家你要笑,就笑吧。”
老车夫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哼着小调继续赶车。
车轮辚辚,人流渐渐稀少。
市集那簇拥在街道两旁的泥板房屋,也被大片大片的焦土废墟所替代。
一骑一车行走其间。
阿娜达看到,两旁残存的石柱布满了焚烧过后的焦黑,破碎的浮雕满是利刃劈砍的印记。
地面的方砖和石阶缝隙里还留有干涸的血迹。
她聆听着。风钻过残垣断壁之间的缝隙,呜呜作响,如泣如诉,又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呢喃低语。
“声望和地位,华服和美食,总有湮灭的时候,千年浮华,最终像烟尘般消散在风里。”
老车夫哼起了小调,“以异神的无边之力,即便是它的殿堂,也难逃人心鬼蜮。”
阿娜达看了一眼卢修斯。这时候他骑在马背上,正板着脸,抿着嘴,一脸阴沉。
她记得他说过,“穿过贝尔家族的神庙废墟”,想必就是这里了。
她问老车夫:“你是哪个氏族的长者?”
“席卷八方的冰原暴风,和生生不息的野草与你同在,孩子。”
独眼老人感慨说:“我不是冰海人,也不是塞尔特人。四海漂泊的太久,我已经忘了我自己和氏族的名字,也放下了常年披身的熊皮,但仍然记得童年和族人在森林里追逐驯鹿的日子,还有这多年未曾说过的乡音。”
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镣铐和锁链,摇了摇头,挥舞鞭子抽打牛只的后背。
老车夫压低了声音,低得只让她一个人听到:
“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