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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微迎出厅外,颍川君连忙将外衣披在她身上,盘算着若只有宛叔来了,他倒不好迎出去的,只得留在屋里侧耳倾听。但听得修微只惊喜的叫着:“宛叔,你怎么来了?”宛叔嗔着“我怎么不能来?哇,这个鬼天气,鬼都要冻死在外头……”话未说完,人已经闯了进来,立即噤了声。
颍川君也是一怔,只能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鼻子,但见地下有一条石榴裙从门边飘了进来,忙拱手一礼。
那石榴裙立即停在了门边,修微才拉着两人介绍:
“这是华亭许誉卿,这是杨宛。”
两人自然都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只今日是第一次见。果然宛叔便道:
“咦,颍川君没在京城吗?怎么倒在这里?”
修微笑道:“嗯,来看我。”
宛叔眼波看着两人一脸的意味深长。
此时颍川君十分的犯踌躇,走吧,去哪间屋呢?不走吧,怎么能听她们的私房话?便只拿眼睛看着修微。
修微一笑,挽着宛叔道:
“到我房里去吧,你饿了吗?”
一边说着已然步履不停的往西厢方向去,还叫婆子弄点酒菜来。颍川君嗟叹一声,想着做小人果然报应来得快。
西厢的房间早已笼上了火盆熏得暖暖的,陈设清雅,并无富丽之色,进门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棉织的万壑松风挂毯,下设一塌,上面放着一些书,还有一张马蹄足鼓腿的榉木小炕桌。榻旁有一张四仙桌,修微将上面五更鸡上的炖着的银耳莲子羹舀了一碗放在炕桌上道:
“大冬天的,又是晚上,你也不怕被打劫了就这样跑着来?”
宛叔一进门便将外衣宽了,露出里面的海棠红的纻丝夹袄和葱绿的裙子来。
两人年纪相仿,然宛叔是柳丝眉,瑞凤眼,眼波一转,娇俏活泼,婉媚动人。修微却是眉淡如远山,眼如柳叶,眉目之间尽是文采风华。
两人当年也曾文采并列,然近年来修微先后有《远游篇》、《闲草》、《樾馆诗选》是诗集问世,且都是陈眉公、董玄宰等名儒大家做序。明年还有《期山草》待付梓,可近年来宛叔似乎志不在此,除了偶与修微和止生有唱和诗作外,几无所出。
宛叔拿勺子搅一搅青瓷碗里的色泽莹亮的银耳羹,冷冷的赶了路来,有这暖暖的银耳羹等着,虽是心中温暖,依旧嘟着嘴撒娇道:
“半夜三更的审问我?明天再说嘛!”
今夜宛叔来,完全超过了颍川君突然而至给她的惊喜,然在这暗夜时分,惊毕竟多于喜,凝眉看着宛叔,宛叔喝了几口银耳羹,顾左右而言他:
“你还真是清修啊,这么多年了,这里一直这么素淡。”
修微敲了敲她的手,宛叔立即眨眨眼道:
“哎,颍川君还在追求你?你答应没?”
“别打岔,快说!”
宛叔翻翻白眼,小声道:
“有人追我,我只好到你这来躲一躲。”
修微越发的诧异,如果是匪类追赶她,她何必隐瞒,且她一向居家,哪里去招惹别人?若不是匪类,又是谁追她?修微蹙着眉头冷面冷眼,宛叔用细得蚊子一般的声音道:
“还不是他大娘子着人来追我!止生都不说什么,她那么起劲干什么?!”
修微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道:
“大姐追你做什么?止生卫戍漳浦,又不在家,你……你不会是……宛叔,你怎么能这样?!”
宛叔甩开她的手道:
“我怎么不能了?止生他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我就只能守着他等着他?除了刚开始嫁给他那几年,这十多年来,我才看到他几次呀?自五年前他去了漳浦,我才见过他三次!!”
止生一生志向在于疆场建功,天启年间协助蓟辽督师孙承宗创建了龙武水军,驻扎在辽东觉华岛,协助陆军抵御满鞑子。然魏忠贤党阻隔之下,两人尽皆下野。崇祯初年阉党被除,孙承宗重新起复继续守辽东,止生也驻扎觉华岛整顿水师,五年前因水师连欠兵饷,士兵哗变,受此牵连,止生也被贬戍漳浦。如今止生郁郁不得志,借酒浇愁,宛叔在家中竟开始不安于室。
她不止一次在信中向修微抱怨,修微每每劝解,可没想到她竟然真这么做了……
修微也分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是惭愧还是愤怒。止生对宛叔的爱她是看在眼里的,止生每对人提及宛叔,总说“内子”,把她当妻子一般对待。修微对止生虽无爱了,毕竟还有一份情意在,她当初离开他们,原因之一便是成全他们,可宛叔……
“宛叔,大姐是什么样人,止生是什么样人,你我都明白,既然止生现在未深责于你,只要你抽身退步,大姐便也不会为难你。”
宛叔孩子气的扭着身子道:
“我不回去!”
她的神情姿态与二十年前并无二致,且依然是美的,秀鼻樱唇,眼波潋滟波光流动,软玉温香,娇媚无比,可是她毕竟不年轻了,不能这样胡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