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中心设置了家庭套房，廖归鸿已经在这里躺了近一年。

    有几个专业的护理在照顾，江云歌还是坚持由他来负责给廖归鸿每天擦身，洗脸洗手，清洁牙齿……这些特别需要亲密接触的部分，江云歌不太愿意假手于人。

    但还是有时候，有一些部分，需要依靠陪护一起帮忙才能完成。

    廖归鸿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准确的说，廖归鸿从小就比较抗拒跟陌生人接触，更何况是贴着皮肤的那种。江云歌不想让廖归鸿难受。

    虽然医生都说廖归鸿是感知不到外界的。

    他封闭了自己，非常彻底。医疗设备能检测出他大脑的活动，那些活动都跟外界的刺激无关，但活动一直在持续，时而昂扬，时而平静。

    他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看着他愿意看见的世界。

    这让廖素笺感到绝望，但江云歌却表现的非常镇定。

    “那是他的理想国度。”江云歌帮廖素笺碗里盛着红烧肉的肉汤，“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他很快乐。所以你不要总是愁眉不展，你应该为他高兴。”

    “可……”廖素笺目光有些茫然的用小勺拌饭，“可我们这些被他排除在外的人，关心他的人，期盼他醒来的人，怎么办？”

    江云歌笑笑，“汤汁够了吧，快吃。”

    说完他才把剩下的肉汤倒进自己碗里拌着米饭。

    “闻语。”廖素笺叹了口气，“你……”

    “我没事的。”江云歌拌好饭吃了一口，慢慢咀嚼，“我知道他很快乐，就够了。如果他要这样封闭一生，那我就在旁边看着他，这样也挺好的。”

    廖素笺小口的吃着饭，“没必要这样，真的没必要。”

    “是没必要。”江云歌点头，“可我和他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你不能用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待我们。我明白自己划出的那个世界有多么如梦似幻，有多美好，所以相信我，他现在一定是快乐的。”

    “这是逃避。”廖素笺用力戳了两下米饭，“还是得想办法让他醒来，有没有办法？”

    “他醒来要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江云歌是谁。”他又笑了笑，“素笺，我们怎么回答才能让他觉得可信？或者，叫醒他，我消失，就当做江云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多人，认识我的人，你能摆得平吗？”

    “虽然无法解释，可你确实是回来了，他必须接受。”廖素笺看着江云歌的双眼，“闻语，叫醒他，我会和你一起说服他，让他明白你是真实的，你就是常闻语。”

    江云歌低笑了一会儿，“你也太自信了，你跟我站在一起，他也会把你当成一套代码看待。没用的。”

    廖素笺沉默了。

    从小到大，他这个弟弟就让人束手无策，廖素笺总是拿廖归鸿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常闻语。廖素笺看着江云歌，这算是他另一个弟弟，廖素笺对常闻语也是毫无办法的。

    “你们俩。”廖素笺捏了捏眉心，“真让我头疼啊。”

    “有丁诺的消息吗？上次你不是说有人在欧洲看见他了？”江云歌没接廖素笺的茬，自顾自转换着话题。

    “已经找到了，法务那边……”

    “找到了？”江云歌放下饭勺，“地方告诉我。”

    “……你要干什么？”廖素笺也放下饭勺，很警惕的看着他，“丁诺的事可以走法律程序，将近一年来你也没关心过这件事，现在你问丁诺是……有什么打算？”

    “我想在他被抓之前问他几件事。”江云歌靠在椅背里，“关于张薇的前夫，徐阳的事情。我查了一下，丁诺有一阵子跟徐阳接触比较频繁，后来徐阳就破产了。我要确认下丁诺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去故意踩了徐阳，如果是这样，我得帮徐阳一把。如果跟我无关那徐阳的事我就不过问了。”

    “就这样？”廖素笺挑了挑眉，“我也可以安排人过去问，你没必要亲自出面。”

    “丁诺不会跟你的人说实话，这件事只能我去问。”江云歌想了想又说，“只有常闻语去问，他才会说真话。”

    “……我不能相信你的话。”廖素笺说，“你去找丁诺，我不确定你会不会一时冲动做什么事。”

    “我能做什么？”江云歌指着廖归鸿所在的房间关闭的门，“他还在呢，我还得回来照顾他，如果他自己愿意醒过来，我希望他挣开眼就能看见我。明白么？”

    “不行。”廖归鸿站了起来，“我不能告诉你。”

    “好吧那我自己查，其实我非要查也不是查不到，我就告诉你一声我找他是干什么，这样你至少不用再担心我，对吧。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

    “闻语！”廖素笺闭了闭眼，“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归鸿这个样子，如果你出什么事，他醒了我怎么跟他交代？而且你……也是我弟弟啊！”

    “哥。”江云歌也站了起来，走到廖素笺面前，“咱俩互相都很了解，你知道如果我要瞒你这事根本不用问你我也能做到。你也知道，我能告诉你，就一定不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