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郡，以刘季为中心，一场狂乱的风暴扩散开来，感染了一个又一个都庶民。

    "杀秦官!"

    "灭暴秦!"

    他们嘶吼着，双目血红，表情亢奋。

    临淄郡守的头颅，被无数只手争来抢去，忽上忽下，像是巨浪中沉浮的红色血球。

    或是撕扯头发，或是扣抓皮肤。

    血和碎肉像细碎的雪花一样落下。

    他们感受不到血液的滑腻，也嗅不到脑髓的腥臭。

    人阴暗的兽性闻着血味苏醒了。

    它仇恨，暴怒，残忍，嗜血，咆哮着，要撕裂敌人。

    刘季沐浴在庶民沸腾的呼啸声中，宛如无冕之王，轻声细语就有万人响应。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安静而理智，让人不寒而栗。

    黑娃望着他，想起了课本上写的。

    刘邦，沛县泗水亭长，称沛公，伐秦灭楚，建立汉朝，白马之盟后，死于长安。

    这短短的一排字，就是他的一生。

    黑娃在做奴隶时，因为拉石头，背上经常磨的鲜血淋漓。

    充满泥泞和污秽的环境，让她伤口感染，几度濒死。婷阅小说网

    大部分奴隶，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黑娃每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埋奴隶的尸体。

    她捡些碎瓦片，刻上他们的名字，插在坟堆上，就当做是墓碑了。

    讽刺的是，百米开外，就是秦始皇宏伟奢华的陵墓。

    夜里，黑娃喜欢遥望着沛县的方向，那里有个庶民君主，将来会灭掉大秦。

    太远了，也太黑了，宛如寂静的深海，黑娃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只是这样遥望着，她的痛苦都能减轻。

    她决定帮他灭秦。

    而如今，一直想找的人，就在黑娃的面前，邀请黑娃加入起义。

    他们无声的对视着。

    此时此刻，嘈杂的环境，狂暴的情绪，都化为了虚无。

    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视线交错，他们细细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企图挖出对方内心最隐秘的想法。

    黑娃能看到刘季眼底熊熊燃烧着毁坏欲。

    他要将天下拖入烽火，烧尽大秦的每一寸荣光。

    很快秦兵将至，而这些狂热的庶民，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金戈铁马。

    这些忠诚的庶民会用血泪，实现刘季的野心。

    无尽的废墟中，腐败的尸骸上，一个新王朝即将诞生。

    而这与黑娃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想救苍生，而不是将苍生送到下一个地狱。

    几乎是同时，刘季察觉到了黑娃想法，他低垂下双眼，一脸落寞，哀叹了一声。

    "好遗憾……"

    "先生还是不愿意做刘某的朋友啊。"

    他走到了黑娃的面前，黑娃警惕的后退，手放在了剑柄上。

    刘季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抽剑。

    他微笑着。

    "此时的残酷，是为了将来的辉煌。"

    "没有君主是好人。"

    "只是杀人的时，喊的口号不一样罢了。"

    "先生再考虑一下吧，刘某愿意等。"

    黑娃想挣脱刘季的手，刘季紧握住不放。

    两人暗中角力，黑娃的手腕被捏的生疼。

    刘季注视着黑娃，眼中闪过一丝欢快的光，他觉得很有趣。

    他凑到黑娃耳边，小声低语。

    "先生是女子，但是手劲还挺大的。"

    黑娃脸色一变，心脏狂跳起来。

    刘季知道她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吕雉注意到了黑娃的表情变化，也看到了她被捏出红痕的手腕。

    吕雉眼神瞬间阴翳起来，她怒气冲天。

    迈着小碎步，迅速走过来，头上朱玉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季见状，立刻放开了黑娃，双手揣在袖子里，仿佛无事发生。

    吕雉冰冷的质问:"你刚才给先生说什么了?"

    刘季说:"与吕小姐无关。"

    吕雉说:"先生的任何事都与小女子有关。"

    刘季看了会儿黑娃，视线又转向吕雉。

    眼里流光溢转，他上扬的嘴角多了点挑衅的意味。

    "这是先生与刘某之间的秘密。"

    "要不，你问问先生。"

    "看他愿意回答你吗?"

    吕雉身上杀气又重了几分。

    先生不喜欢他，他非要说的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先生明明和我更亲近!

    为了生命安全，刘季往后退了几步，和吕雉保持距离。

    他假装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故意拉长声音说。

    "啊……"

    "抱歉，刘某忘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