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妹妹。

    最近你们还好吗?

    父亲回来了吗?

    他是英雄，一定不会死在战场上的。

    很快，陛下会发爵位赏赐，我们家就有粮吃了。

    我也能回家了。

    三月，雅蝶。

    青淼乡，黑娃站在雅蝶家门口，看着小木片上的文字。

    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情绪被压抑着无法宣泄。

    岁月流逝，墨迹斑驳，写下这份信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她像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黑娃抬头，看着雅蝶家。

    那是个简陋的木板房，已经坍塌了一半。

    虫子啃食木梁，留下腐朽残缺的木渣。

    歪斜的门，只有一个角还挂在门框上，在风中嘎吱摇晃。

    尘埃给一切蒙上了灰色，只有茂盛的野草是鲜亮的。

    它们扎根于废墟，与房屋化为了一体。

    黑娃长叹一声。

    哪里还有家啊……

    当初，拿着雅蝶的信，找到这里的阿妙，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也很难过吧。

    所以，阿妙一直带着这封永远无法送达的信……

    站在一旁的嬴政，将手放在了黑娃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力道很轻，像是怕稍微一用力就会使她更加心碎。

    黑娃感受到了嬴政的担忧，她回头，勉强的微笑了一下。

    幸好兄弟陪她一起来了。

    不然，自己一个人真的很难面对这种事。

    阿妙离开后，黑娃简单的给嬴政解释了来龙去脉。

    嬴政陪着黑娃简单的安葬了雅蝶，一起来到了雅蝶的故乡。

    一路上黑娃心情忐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雅蝶的家人交代。

    谁能料到，那样娇小脆弱的女子，竟然最后救了黑娃一命。

    黑娃十分感激，想要尽全力的保护她的家人。

    可没想到雅蝶早就没家了。

    黑娃心中的悔恨更重了。

    一想到雅蝶受到的那些伤害与折磨。

    愤怒就在心中沸腾，像是一个咆哮的野兽，要用利爪和牙齿撕碎一切罪恶。

    那叫卿燕的郡尉，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远远的，走来了个乡民。

    他是个中年男子，衣衫褴褛，饿的瘦骨嶙峋，眼神黯淡。

    他背着一堆柴火，比他人还要高。

    重力压弯了他的背，使他像个老黄牛一样，低着头，慢慢向前走。

    每一步踩在泥地上，都会激起尘埃，形成一个脚印。

    黑娃走了上去问:"打扰一下，这户人家去哪里了?"

    男子说:"都死了。"

    黑娃追问:"怎么都死了?"

    男子说:"男主人去当兵，没回来。"

    "大女儿，很漂亮，叫雅蝶，被人拐骗走了。"

    "她母亲四处找她，积劳成疾，死了。"

    "小女儿无人照看，没过多久，也饿死了。"

    男子叙述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已经麻木了，像这样绝户的家庭太多了。

    他大量了一下黑娃和嬴政。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你们赶快走吧。"

    "我们原本是燕地，三年前秦灭燕，占领了我们。"

    "这里的壮年男子，会被抓去参军。"

    "那秦始皇只对秦人仁慈，不把我们当人。"

    嬴政脸色一沉:"始皇帝对六国庶民一律平等，怎么会不把你们当人。"

    男子苦笑了起来:"外乡人啊，你有所不知。"

    "秦人上了战场，都是衣锦还乡，被分功加爵。"

    "我们旧燕民上了战场，全部战死。"

    "这三年，从军的男子，无一人归还啊。"

    嬴政想起来之前的事，从箕子国回来的秦人奴隶也说过，从军的人，全部死了。

    秦军的纪律远比六国好，实现了真正的以法治军，将军和士兵长期同住在一起，关系融洽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公平法治，才能激发士兵们的战斗欲，成为虎狼之师。

    伤亡率远低于六国的士兵。

    青淼乡从军的人，这么可能全部战死，无一人归还?

    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这些士兵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杀了。

    嬴政问男子:"你们这边，负责招兵的人是谁?"

    男子说:"缭东郡尉，卿燕。"

    黑娃和嬴政对视了一下，两人心领神会，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

    是卿燕为了冒领赏赐，杀了回乡的士兵们。

    这样残忍的禽兽行为，让人愤怒不已。

    黑娃想，雅蝶的父亲，可能也是卿燕杀的，后面又拐骗雅蝶，欺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