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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裙摆沾满污泥与浮萍,丝绸蓄满的河水随着每一步奔跑而淌落,飞溅,我几次跌倒在这趟炙热又坚硬的路途,像丢失了魂魄。√阿碧跟在我身后搀扶,她不断呼唤我想要叫醒我的理智与回应,然而我什么都听不到,眼前是大雾弥漫,是浓烟滚滚,是触目惊心的血泊,是弥漫澎湃的火海,是一声声烧焦车皮爆裂的皮开肉绽。这昏天黑地的傍晚,夕阳都不再有颜色,只剩苍茫的晦暗,阴霾与绝望。
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我张大嘴麻木而哑声,双腿一软扑倒在曹荆易身旁,膝盖重重磕在岩石上,我顾不得疼痛,或许我崩溃窒息的心脏早已感觉不到疼,我颤抖的手指伸向他脸廓,他如此脆弱,如此沉寂,阖着眼眸,似乎了无生气,没了呼吸。
不远处报废的车连着树,树连着天,烧成了一场火红的荒芜的末日。
到处都是灰烬和血肉,犹如一条翻腾的红河,曲折蜿蜒从南向北,贯穿了整整一条,将原本的路覆盖住。
我无法克制惊慌与颤栗压在他鼻上,眼泪扑簌簌滚下,我感觉不到他的起伏,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他那么高大无畏,那么英姿勃勃,两分钟前他还可以看着我笑,此时却苍白如纸,毫无声息沉睡在我掌心。
他最后一刻奋不顾身为我抵挡千军万马,那一幕仿佛万箭穿心将我狠狠刺穿,我缩回自己没有胆量去试探的手指,捂着脸低沉闷哭。
“你醒来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求你睁开眼看看我,求你喘一口气。”
我紧紧抓住他肩膀,又不敢过分摇晃,趴在地上失了气力,怎样都无济于事,这场悲剧弥补不了,改变不了,眼前的每一处角落,都如同刀子狠狠割我心肠。
我颤抖哭喊他名字,一声又一声,“你死了让我怎么活,我会愧疚,会良心难安,会百般折磨。这辈子那么漫长,我怎么扛过去。”
压抑的嘶吼哽在喉咙,像一团猩甜的血,被荆棘刺破的双腿贴在炙烤了一天染了淅淅沥沥血迹的地面,那样的滚烫,真真实实存在的温度,更令我感觉到他的冷,他分分秒秒的流逝。我发了疯冲向那片火海,冲向死亡地狱,阿碧从身后揽住我的腰,她死死钳制我,不给我丝毫伤害自己的余地。
“何小姐!曹先生为了您拼到这个份儿上,我们不平安走出去怎么对得起他!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您忘了您来的初衷吗!”
我声嘶力竭的哭喊骤然停滞,仿佛一阵飓风刮过的街巷,狼藉,死寂,荒芜。瞪大的双眼里是一束猛烈火光,遮天蔽日的黑烟还在翻腾,我挣脱阿碧的手,从血泊内捞起曹荆易,他很重,坠得我趴倒又强撑起来,我耗尽全力彻底拥抱住他,在将要沉落的万丈黄昏下。
裸露的皮肤和衣裙沾了无数血,我分辨不清那些来自谁,还是全部从他体内流出,我冰凉濡湿的嘴唇挨着他耳朵,告诉他我平安无恙,我躲过了,他仍旧不给我半点回应。
我刚忍住的泪水在触摸到他的一刻又如数倾涌,“我记得你说,你很遗憾,从没有看过我跳舞,常秉尧都有那样的福气,你却还不如他。我求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欠你那么多,还不了我会疯的。”
我说话时十指都在颤栗,我从不觉得一个人在我怀中失温,消逝,是这样撕心裂肺,黄连算什么苦,这苦楚胜过世上最熟的黄连。
一声仓皇而突然的咳嗽从我身下溢出,像刚刚失去一只手禁锢的喉咙得到充足氧气,贪婪吮吸过头呛了自己,我身体狠狠抖动,僵硬垂下头,曹荆易紧蹙的眉宇和张开的干裂的薄唇,在我视线里一点点扭曲,一点点舒缓,他从这昏暗又温柔的晚霞里回过神,笑着看向麻木惊呆的我,“你说的,我醒了你做什么都可以。君子无戏言,女人也不能。”
他声音极轻,断断续续,我未曾来得及回答,急促的呼吸从染满鲜血的胸腔传出,一下下撞击我的锁骨,黑衣也无法遮掩住,一道深深的冗长的伤口插着巴掌大小的玻璃,车爆炸的霎那,斜斜刺入他骨头。
我能看到金色弹头,陷在皮肉内纠缠不休,他每呼吸一口,脸色便苍白一分,玻璃和子弹就更深入半寸。
他奋不顾身的一幕,像轮回的电影在我眼前反复,锥心刻骨。
我捧着他的脸,又哭又笑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傻子。
“我很痛。”
我哽咽说我知道。
他清俊的五官在我两副掌心,“有没有办法止痛。”
我腾出一只手按在他伤口,为他止息源源不断淌出的血,那样的温热和粘稠,令我怕极了,可现在由不得我怕,我这样堵住总能拖延一会儿。
“大夫马上就来。”
他惨白的唇上毫无血色,只有逐渐渗出的青紫,“等不到来,我就痛死了。”
我惊慌问怎么办,阿碧在我身后沉默片刻,起身躲远了些。
我仍是仓皇无措,四下寻找我该怎么办,曹荆易忽然闷笑,“她都懂的事,你怎么还不懂。”
他艰难抬起手,按住我的头将我压下,嘴唇擦过他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