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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珠海不到晚上九点,天色还不算很阴沉,刚好是这座沿海城市最璀璨时分,我走出港口,在人潮之中搜寻一辆银白色的宾利,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车头站着一名灰衣男子,正在吸烟打电话,时不时左右观望,我走过去在身后停住,他余光发现我,侧脸盯着我许久,我朝他点头,他对那边说接到了,便将电话挂断。“何小姐?”
我说有劳你,也麻烦你主人了。
他接过我的行李,拉开后厢车门,“应该做的。我们曹先生和周部长是非常好的朋友,当然对您有求必应。”
“这么晚不打扰他吗。”
男人笑得讳莫如深,“曹先生不怕女人打扰。”
我心领神会,权贵圈子的男人夜生活丰富,越是有头脸越是糜烂,身边没有十个八个固定炮友二奶都显得很落伍,在交际场上非常丢颜面,周容深的朋友绝不是简单角色,之前两次就看出来了,在珠海很有地位,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喜欢玩儿女人意料之中。
我坐上车,额头抵住一扇玻璃,他告诉我曹先生吩咐先送您回宾馆,把东西放下他在宅子等您。
我默不作声,凝视窗外这座对我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城市。
它很美,但我抗拒它,仇恨它,也恐惧它,这里藏着一个可怕的男人,他操纵着我的人生,荼毒着我的生活,他高高在上,只手遮天,连乔苍都无可奈何。
霓虹与星光在无数摩天大楼之间穿梭,洒落,长长的金桥横跨一条湖泊,从南向北,灯火闪烁。
它和特区一样,都很诱惑,它的美盛于深夜,那些彻夜不休的花场,会所,就像金子堆砌的城堡,谁都想走入它,却不是谁都走得出,太多男人女人堕落其中。
车行驶出一半,我问他距离常府还有多远,他说拐个路口就是,但不顺路。
我让他开进去。
越往里走越有些黑暗,路灯非常微弱,几乎照不到半米。这边是私人林园,根本不照明,司机打了两只前灯仍觉得前行吃力,开得极其缓慢,隔着半条冗长的街,我一眼看到胡同口高高的城墙,和两盏在月色里摇晃的红灯笼。
我心口怦怦直跳,说不出的压抑和窒息。
像喝多了酒,积聚在胸口,我很想呕吐,我知道吐出来就好了,可我吐不出,我只能屈服在它的折磨下。
时隔一年多,我又回到这里。
我曾和容深来过,一切都没有变。
仍是那样的朱墙碧瓦,是那扇气派的门,它们融于黑夜,我眼睛看不清,但我心里却清楚,一模一样,一块砖石的位置都没有变,它的主人是常秉尧,就注定这里是珠海最高贵的地方。
当我的世界沧海桑田,它完好如初得令我发疯。
凭什么,它就该成为废墟,成为永远回不去的。
我死死握着拳头,恨红了一双眼。
显赫半个世纪的常家,一场被女人颠覆的战役,我会亲手拉开序幕。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摇上车窗,“走吧。”
在宾馆放下行李,男人折返送我到达曹先生的住所,保姆在门口迎接,她带我经过一处种满绿植的回廊,曹先生已经坐在沙发上等我,摆弄一壶烧开的茶。
我不知道他名字,便入乡随俗和其他人一起称呼,他朝我竖起一根手指,“什么都不用说,广东这里的事,我都清楚。”
他示意我落座,吩咐保姆拿一只干净的陶釉杯,我特别留意这里的陈设,发现并没有女人的物品,我疑惑问他嫂夫人不在家吗。
“哪来的嫂夫人。”他脸色很诧异,“容深没有和你说吗,我七年前因为夫妻不和离婚,一直未娶,也没有子女,一个人过得很清闲。”
我说抱歉,他没有和我讲过。
“他这个人,对你很紧张,凡是有可能觊觎你,或者说有可能对你产生不轨念头的,他都不愿让你接触了解。”
我忍不住笑,“他有那么小心眼吗。”
“你以为没有?他对别人很大度,唯独在你身上,你不知道他有多计较,他带你来之前和我打过招呼,你知道怎么说吗?”
我看着他摇头。
他递给一杯茶,我接过的同时他模仿容深语气说,“我太太很美,你眼睛不要乱看。”
我愣了两秒,心口有些发涩。
周容深从不在我面前泄露他对我的情爱,他不愿说,也不愿表现,我猜了三年,直到他牺牲前,我都不确定他爱我还是占有我,还是像对待一件自己用顺手的物品,不肯分给别人,宁可坏掉,也要腐烂在自己的口袋。
我们之间错过太多,从开始的不纯粹,到结束的不相信。
曹先生喝了口茶,他问我味道怎样。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托在掌心的陶釉杯盛满了褐绿色的茶水,我尝了尝问他是庐山云雾吗,他说是,他喝不惯别的。
我已经一年多都不触碰庐山云雾,这是容深最爱喝的茶,有时他出差担心茶行买不到,我也会包上一些给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