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的面碗里，像堆起了一座小山，从细嚼慢咽到狼吞虎咽，他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离开妻子的照料，老魏如果不想饿肚子，只能出去买了吃。

    看样子，他今天着实饿坏了。

    一阵风卷残云，老魏放下了筷子，恢复了他一家之主的威严，脸色比先前红润了许多。一碗鸡汤面进了肚子，人也恢复不少精气神儿。

    果然应了一句老话——“人硬不过饭！”

    “时间不早了，吃完赶紧睡觉，明天我们爷俩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沟通一下。”

    莫非是鲜美的鸡汤浇灌了老魏那颗专横的心，还是父爱的按钮突然被启动，老魏的声音竟有些柔和。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魏竟然用“沟通”这个词，平日里他一贯采取霸权教育，命令式口吻，怎么？一次离家出走，就能吓唬住他了？就能让他变成一个民主、慈爱的好父亲了？

    尽管难以置信，魏笑还是小声地回应道：“嗯，爸我知道了。”

    或许是睡意袭来，亦或许是被自己这一刻的柔软吓了一跳，老魏有些极不自然的离开了餐桌，径直回屋休息了。

    魏笑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起了雾气。

    原本以为回家面临的会是父亲劈头盖脸的谩骂，或是父亲的拳头，没想到竟然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面，这画面平静的令人不敢相信。

    魏笑和母亲心里重燃了希望，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是啊，明天他们父女俩只要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也许复读还是有希望的。毕竟魏笑的学业基础扎实，复读一年上本一并不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

    ......

    自打进入高三倒计时，魏笑没有早于12点入睡。

    高考结束后，固定的生物钟更让魏笑一时难以调整。

    高考成绩揭晓后，魏笑更是度日如年，整夜整夜的失眠。

    魏笑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脑袋有千斤重，倒下后就进入了梦乡。不过睡梦中，魏笑却没有现实中那么幸运。

    梦里是高考的考场，魏笑握着笔奋笔疾书，可写着写着发现都是自己不会做的题，她急得直掉眼泪，最后干脆趴在试卷上哇哇大哭，哭得试卷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渐渐地眼前一片昏暗，她“扑通”一声倒在考场桌上。等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魏笑才醒来，发现自己的试卷已经一片狼藉，上面布满泪迹和浑浊的透明液体。魏笑急得大哭......

    “笑笑——笑笑——快醒醒啊，傻孩子，你哭什么呀？”

    魏母坐在床边上观察了女儿足足有五分钟，这丫头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疯疯癫癫的，岂不是昨天在外面被什么脏东西给魔障了吧？！

    母亲喊了半天，魏笑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只见母亲一张松弛的脸距离自己不到十厘米，一双凹陷的大眼睛，尽显老态。

    果然，女人是从眼睛开始衰老的。母亲的黑眼圈像被墨汁调染了一般，吓得魏笑睡意全无。

    “妈——您干嘛呢，一大清早的吓我一跳。”

    魏母朝女儿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还一大清早呢？这都12点了，你爸和你弟等着你开饭呢！快起床，饭后你爸还要找你聊聊呢！估计复读这事儿有转机。”

    听到“复读”两个字，魏笑立马来了精神，穿起衣服，快速洗漱完毕坐到饭桌前。

    她决定要一雪前耻，不仅为自己，也为了让父亲重新以她为荣。

    他知道，父亲是个视脸面比天大的男人，自己这次高考失利，想必让父亲在左邻右舍面前颜面无存，尤其是父亲工作的地方，是S市最大的批发市场，周围的同行都知道他老魏品学兼优的女儿今年参加了高考，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甚至是父亲的那些回头客，见面都会问起魏笑高考的事情，魏笑知道，父亲那张脸一定拉得老长。

    魏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绝不会辜负父亲给她的这次复读的机会。

    “吃饭！”

    老魏一声嘹亮的号令，魏阳急不可耐伸出了筷子，并且准确无疑地夹走了一只鸡腿。

    魏母知道今天是老魏和女儿“洽谈”的重要日子，为了巴结丈夫，今天这一桌子的菜都是老魏的最爱。

    看着母亲的“熊猫眼”，魏笑心里隐隐作痛。

    这一桌子的菜，一定是母亲起大早去菜场买的。为了省钱，母亲经常去一家很远的农贸市场买菜，据说那边的菜比家门口的菜能便宜五毛至一块。

    魏笑总劝母亲，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骑着自行车去那么远。可母亲总是笑着说，“水滴能石穿，积少能成多，不要看不起一毛两毛，一百块不就是由1000个1毛组成的嘛！”

    魏笑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高考的失败，以及昨天的离家出走，伤害最多的其实是母亲。母亲实在太苦了，像苦瓜，苦自己，却滋养别人。

    “姐，你总算高考结束了，我这耳根子可清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