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脸上挂着近乎僵硬的笑容，骑着小驴子辛西娅，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五大三粗的穆什基女人包围着。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居高临下射过来，令他不寒而栗。

    几曾何时，他在尼尼微也是这样看待庭院和市场里的女奴，但是现在……

    这里已经不是帝国。没有高大的城墙，没有条条框框的法律和秩序。在这片荒原上，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也不存在什么假惺惺的温良恭俭让。

    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赤裸和血腥。

    你强，你就占有，就为所欲为。

    只要你够强，你就能占有一切，对一切为所欲为。

    被强悍的女人们注视着，卢修斯感觉一阵恶心，那是堵在喉咙里的不安和紧张，令他难以呼吸。

    他心惊胆战地攥紧了匕首。匕首的柄一直被他握在手心里，都被捂热了。

    卢修斯几乎想要哀嚎。

    他分辨不了野蛮与文明哪一个更加公正。他只知道，身体孱弱的他不属于这里。

    尼尼微高墙后面那个井然有序的世界，野性和残暴掩饰在文明的外衣之下，人们的所作所为被无数法律条文限制着，让他在其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那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什么复仇心，什么雄心壮志，全都烟消云散。他只有一个愿望，回尼尼微去。无论如何，哪怕用尽任何手段，说尽谎言，也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里去。

    就在这时，前面一高一矮两个穆什基人的身影，正穿过燃烧的宿营地，慢慢迎着他们走过来。

    看见这两个人，卢修斯不由自主定了神。

    虽然她俩身披鬣狗皮，顶着鬣狗头，但是就算这两个身影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出她们是谁。

    卢修斯轻轻吐了一口气，所有杂念都烟消云散：路还在脚下，还必须走下去。已经迈步，就无法回头。

    双方相向而行，渐渐靠近。

    卢修斯不动声色。埃拉和友伴们疑惑地朝对面看了看，一个埃拉的友伴高声问：“你们的马呢？”

    “死了。”

    对面的矮个子身影回答，声音甜美却疲惫，“骆驼冲倒了我们，又遇到了狮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

    “小心狮子，”矮个子说，“它们还在那边。”

    埃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友伴们。三个穆什基骑士当即一夹马腹，越过埃拉和卢修斯，又越过了对面两个身影，跑向前方。

    才看了一眼，她们就圈回了马，在来人身影的背后立住马，向埃拉点了点头。

    “至少十头，”其中一个穆什基骑士说。

    这会儿工夫，双方都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卢修斯不由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地盯着对面来人当中的高个子，准确地说，是盯着母狮子怀抱的孩子。

    看见小孩的人不止卢修斯一个。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将战马停在伊列拉提身旁的穆什基骑士探头看向那孩子，不悦地问，“普洛托厄和墨拉尼珀两位首领下了死令，不留活口，你们没听见吗？赶紧杀掉！”

    小女孩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头埋进波澜壮阔的胸怀里。

    母狮子听不懂穆什基人说的话，但是她看得懂小女孩的反应。

    黄玉似的狮眸转而凝视穆什基骑士。眼里的怒气渐渐升腾，为黄色双眸蒙上了一层淡红。

    “别轻举妄动，交给我处理。”

    伊列拉提低声对母狮子说，随后提高了声音，“你们当中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埃拉亲自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是莱辛娅大首领的男人。不能杀。”

    不等伊列拉提再说话，她身旁的穆什基骑士再度开口了：“赶紧杀掉那孩子，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小野马点了点头。

    “明白了，”她说，转头看向母狮子。

    母狮子没有看伊列拉提，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卢修斯。

    一瞬间，仿佛心灵相通一般，卢修斯低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身旁的埃拉没有听清，向他凑过头：“你说什么？”

    利刃的光在黑暗中微微一闪。

    卢修斯飞快地抽出匕首，划过了毫无防备的埃拉的喉咙。

    埃拉瞪圆了眼睛，连忙伸手捂住伤口，但是已经晚了：随着气管被割破的锐响，大片大片的鲜血喷出埃拉的脖颈，淋湿了她的前胸。

    她一头倒栽下马。

    直到步入死亡的最后一刻，这个野心勃勃的女战士也想不通，一个卑微孱弱的男人，而且还是自己铁了心要联盟的盟友，为什么会对自己狠下杀手？

    其他三个穆什基人都惊呆了。

    几乎同一时间，伊列拉提擎出双剑，反手深深刺入身旁穆什基骑士的侧腹，横着一划，将她横着开了膛。

    母狮子抱着小女孩一个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