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达举着火把，站在广场上，目送伊列拉提亦步亦趋地跟着神秘的女祭长走入神庙下面的暗门，前往冥想室。

    消失在甬道之前，小野马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相信那女人，”卢修斯说。

    阿娜达低垂银灰色的眼帘，没有回答他。

    “这里到处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卢修斯说，“那女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是的，这里有水，仓库里也有食物。但是仓库里那些食物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动过了。

    “还有那些东西，它们差点儿杀了我！它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你想过吗？那女人跟它们是什么关系，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它们为什么没有对她下手，拿她的头做祭品……喂喂，你去哪儿？”

    他追向母狮子高大的背影。

    “去找那些东西，”阿娜达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要跟上来，最好抽出你的剑。”

    火光摇曳，再一次照亮了废旧的仓库。

    阿娜达仔细地看着地下的足迹。那些东西的沾了麦粉的怪异脚印，一直延伸向仓库的深处。

    这些脚印的五根脚趾极长，脚掌很短，整体看上去几乎和手掌相仿。要不是卢修斯亲眼看到它们四肢并用，前肢只用手背和手指节着地，几乎会以为这是它们的手印。

    “你……”

    卢修斯才开腔，只听嗓音在仓库里轰然回荡，吓得他赶紧放低了声音：“你说的……你们家乡的冰霜巨魔，那些‘温迪戈’，跟这些怪物像吗？”

    “不像，”阿娜达平稳地说。

    她丝毫不懂收敛音量，把卢修斯又吓了一跳。

    “温迪戈比它们更像人。”

    他们顺着足迹向前走，绕过诸多的木箱和陶罐，一直来到仓库后墙上手掌形状的大洞跟前。麦粉足迹至此消失了。

    阿娜达抬头看了一眼，从大洞轻轻翻出泥墙。卢修斯跟着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没见有什么危险，也跟着爬过泥墙。

    在他们眼前是神庙后城墙，这一段城墙已经坍塌了，乱七八糟地堆积着如山一般的成堆的泥砖。

    阿娜达步伐矫健地登上泥砖堆，打着火把在四周寻找着。卢修斯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

    阿娜达说：“在这边。”

    她用王者之剑在两块泥砖之间一划，挑起剑尖，伸到卢修斯的鼻子前面。

    卢修斯看见，剑尖上赫然挑着一簇灰黑色的毛，与他们在风卷草祭坛周围发现的那些东西尸体上的毛毫无区别。

    卢修斯吞了一口唾沫。紧握火把的手心里又湿又滑，全是汗水。

    他跟着阿娜达翻过坍塌的泥砖堆，两个人来到了神庙城墙外的黑石戈壁滩上。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漆黑，只有他们两个举着火把。

    阿娜达环顾四周，什么话也没说，只顾一边检查地下的痕迹，一边沿着城墙缓缓前进。

    卢修斯提心吊胆地跟着她继续向前走，时不时回头用火把一扫身后。只是眼见风越来越大，吹得他俩手中的火光都只剩不到半个拳头大，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熄灭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卢修斯颤声说。

    实际上他觉得不说点儿什么，这种沉默的氛围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在我们的南方，开姆再往南，是茂密的丛林，气候比这边还要炎热。在那边的密林里，有很多像人一样的大猴子。它们的脚掌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像人的手掌一样。其中有一种叫‘狒狒’，就和这些东西很相似。”

    阿娜达仔细地探查周围，随口问：“你觉得是‘猴子’？”

    卢修斯说：“对，但是它们比猴子要大得多，而且好像也没有尾巴……”

    然则阿娜达的下一个问题令他瞪圆了眼睛：“什么是‘猴子’和……‘狒狒’？”

    卢修斯瞠目结舌，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奇怪地问：“你们那边，北边的黑森林里没有猴子？”

    阿娜达摇了摇头。

    “没有。唔，我也说不好，或许有，”她解释说，“但是肯定不叫‘猴子’，你说‘猴子’，我不知道是什么。”

    卢修斯不得已，只好向阿娜达仔细描述“猴子”的相貌和习性。等他说到一半，发现因为注意力分散，自己已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懂了，我的家乡的确没有‘猴子’这种动物。”

    阿娜达说：“而且按照你这么说，这东西跟你说的‘猴子’的确挺像的。”

    她突然住嘴，一把将卢修斯拦在身后，吹熄了火把。

    卢修斯赶忙学着她的样子熄灭火把，贴在她身后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轻声问：“你看见什么了？”

    阿娜达言简意赅：“听。”

    卢修斯侧耳倾听，周围到处都是呼呼的风声，没有其他动静。他正要张嘴，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响起了很奇怪的微弱声音。

    阿娜达悄无声息地摸向声音来处，卢修斯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