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阿娜达裹着熊皮，在篝火旁站起来，伸出手臂，看着一路跑来的伊列拉提和卢修斯挥手。

    独眼老人的声音慢悠悠从她身后传来：“别告诉他们……我的事。”

    “好的，我将永远遵循你的教导，谢谢你伟大的战士，”她转头感激说，“请问您究竟是——”

    她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

    篝火哔啵作响，树枝上串着的烤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刚才悠然抚摸灰狼的独眼老人，却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双手大剑插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剑身轻颤，火光仿佛在光芒四射的剑刃上熊熊燃烧。那剑上的凤凰张开了华丽的双翼，正默默地凝视她。

    我的剑。他曾经这样对她说。

    黄玉似的眼眸一亮，她的心脏剧烈地加快了跳动。“……柯南？亦或是，克罗姆？”

    没等她细想，一个小小的身体用力扑到她的背后，将她连熊皮一齐紧紧抱住。

    几分钟以后，重逢的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

    “所以我们坠山以后，游骑兵们都寻路去找马萨耶斯，你打败了两个踏上山脊的游骑兵，没人再敢向山上走，卢修斯就背着你，从另一面下山了？”

    阿娜达讶然：“你的胸口没事吧，马萨耶斯不是砍你砍得很重吗？”

    “唔唔，唔唔。”

    伊列拉提一面撕咬烤鱼，一面摇头，嘴巴忙得说不出话。

    她的上身斜裹着厚厚的亚麻布，上面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渗血。

    “马萨耶斯没有下死手。”

    卢修斯解释说：“他那一剑非常巧妙，只浅浅划破了这家伙的表皮肉，就是当时喷血看着吓人，但是并没有切破胸膛，也没有砍破大血管。这家伙当时却以为自己死定了，于是吓晕了。”

    阿娜达注意到，卢修斯说这番话的时候，魂不守舍，眼睛斜着，一个劲儿瞥她身旁的双手大剑。

    “唔唔！”

    伊列拉提抬脚踢卢修斯，踢了第二脚才被卢修斯闪开。

    卢修斯用手里串烤鱼的树棍去戳伊列拉提，却被伊列拉提一闪头，张嘴一口把上面的烤鱼撸走了。

    卢修斯将目光从双手大剑收回到手中空空如也的树棍，嘴巴张了张，心痛地把它丢下。

    他烦躁说：“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能活命，全是本少爷卑躬屈膝用脸面换来的，请对我客气些！”

    伊列拉提对他怒目而视，两腮蠕动了好一会儿，直到吞下一嘴的鱼肉，才破口大骂：

    “我一剑扎不死你！你这个亵渎神灵的贼！”

    卢修斯面不改色。

    “没错，是我拿走了你们贝尔家族的奈亚拉特神庙的庙金，那又怎么样？你总不会蠢到以为家族覆灭了你还能保住那笔钱吧？”

    “背叛主家的贼！”

    “那是奈亚拉特的旨意，神教我用那笔钱拯救贝尔家族最后的血裔。”

    卢修斯理直气壮且义正辞严。

    “如果我没有抢劫神庙的财富，它迟早会落到恩利尔手里，那么前天在山上我们就没有资本让马萨耶斯放我们一马，你早就被马萨耶斯劈成两片了。”

    伊列拉提气得对他干瞪眼，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阿娜达眼帘低垂，脑海里却浮现了马萨耶斯的脸。

    “……我决定展现王者的仁慈和宽恕。”

    当时她倒在他的脚边，唯有用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他的腿，想要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而他低头看向自己，眼神烦躁却锐利，仿佛一下洞悉了她的念头。

    “现在你满意了吗？”他说，语气中有丝丝的无奈。

    他的那一剑，明明可以置伊列拉提于死地，但是砍下去的时候却留了手……真的是因为卢修斯吗？

    她默默地想着心事，旁边卢修斯却迫不及待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可是王者之剑，”他总算把话题引到双手大剑上，“无面貌之神啊，果然是你把马萨耶斯揍到躺担架了？”

    阿娜达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揍到躺担架’？”

    伊列拉提兴奋地说：“我们下山的时候发现了一小股游骑兵在宿营，卢修斯就背着我赶紧躲到了草丛里，结果正好看到了马萨耶斯。

    “我看见那个大恶霸连骆驼都骑不动了，被他的骑士们用树棍捆了个担架，拖在马屁股后面躺着。因为骆驼喜欢放屁，所以不能拖在骆驼屁股后头。他就那样，半死不活躺在担架上，两只眼睛都青了，两只手臂吊在胸前，看着像是骨折了。

    “那个叫阿南迪耶布的人在一边不停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不愿意说。后来被问急了……”

    伊列拉提的拇指和食指对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圈。她一边说，一边把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都比成圆圈，贴到自己的眼睛上，再用力向下撇两边的嘴角。

    “他就这样抿着嘴，瞪圆了两个乌眼青，瞪那个阿南迪耶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