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式风格的居所中，年轻的学生盘坐在舒适的榻榻米地板上，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清茶，茶香宜人，与空气中的香木味美妙的混合在一起，闻上一会，都会精神一些。

    噗通噗通的声音，是房外小院小池上的醒竹敲打发出的，尽管以前的功用似乎是惊走兽类，但现在听来已经没有什么警示用意，甚至就这样轻轻抿茶，合眼静听，便会平息心灵，久而久之，渐生睡意。

    章爱鹤侧头过去，从打开的侧门，望向那儿的静雅小院，小石铺成的小路蜿蜒过去，没于水池边缘，他无聊似得默默看着细水的落下，到然后醒竹不厌其烦的再敲下一声。

    修建整齐的花卉绿木点缀着这一番雅致之景。

    “偏靠多样风格的大学院里，每次来到这充满浓郁传统风的地方，都会感慨这份待遇啊。”

    瞧着这朴素但也奢华的一面，他轻缓出声。

    他正对面的老人不置可否。

    比起身着央海校服的章爱鹤，老人的打扮才更适合这里，是宽松的灰色道服，区别于章爱鹤没有规矩的盘坐地上，他则是规范的正坐于那，腰板也很笔直，身上散发着长久锻炼的气息。

    不过看似绷紧的老人其实很轻松，毕竟是在自己的家里。

    老者的背后的墙壁，是一张大大的悬挂墨字，一个笔画纵横，外刚内柔的“刃”字醒目无比，下面，两柄入鞘的太刀先后供奉似得摆放于小桌上，安静的沉睡于此。

    “羡慕么？”老者半开玩笑的反问，他举起自己的茶杯。

    “不，毕竟虽然舒适，但不适合我，偶尔这样，玩玩冥想还好，但每天这样，可不行。”章爱鹤回答，“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苦修了吧。”

    “苦修？”老者好像是笑笑他年轻，“如果每日都能品上香茗，闻着檀香，早有温食，晚有暖铺也可以是修行的话，你让以前为了炼心进入深山的师傅们怎么想。”

    “相对上的吧，对你来说，这份朴素是享受，对我来说这种朴素就有点难熬了啊，再过三十多年，成了老头子的我，也会想要这种逗鸟下棋的日子吧。”

    “不见得。”老者目视着自己的弟子，“你看着安分，实际上很喜欢乱来。”

    “还称不上乱来吧？”

    “你到现在为止，有哪次陪我坐这超过三小时的吗？”

    “恕我直言，谁跪坐三个小时都会腿麻的受不了吧。”

    老者又露出一丝微笑，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可亲了些，岁月还是给这个曾经的舔血剑客加了一些老人才有的和蔼，在蓄着的泛白短胡须后，脸上淡薄的疤痕也仿佛从“很有故事”淡化成了“有一点故事”。

    不过一直盯着你的时候，仍会让你感觉些不自在。

    “马上就是你的毕业典礼了吧，不去烦恼其他的事，已经出师了的你还来这蹭我的茶，有什么来意？”

    “这话说的，我没有这样不受人待见吧？”章爱鹤苦笑一声。

    “你就是这样目的性很强的人啊。”老者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淡淡的说，“就如同你对居合的那种执着。”

    “难道不是因为我这天生孱弱的体质不适合过久的战斗，只有一击必杀信条的招数才真正有利么？”

    “哈，小家伙，这个时代，如果说只追求单纯杀敌，一颗子弹就够了，简单粗暴，比磨练技艺要省下太多时间了，说的更多些，你这样的单薄躯干根本都不适合拿刀。”

    “这可不该是把一生都奉献给这门技艺的人该说的啊。”章爱鹤咂咂嘴。

    “迂腐和坦荡是两回事罢了。”老者轻哼了一声，“跟我绕弯子可不行，不同于开枪只需要下定点决心扣下扳机，使用刀去杀人，回馈的感受、衍生的感情是枪械的几倍。”

    “更近距离的与敌人交锋，刃口**骨骼，分开血肉的细腻手感，清晰可闻的血腥和悲鸣，溅在脸上的血滴，胸腔中紧张心脏的鼓动……有时候，尽管杀人的凶器虽然是没有温度思考的刀，一团锤炼过的金属，但那只是你的延伸，追究到底，凶器还是你本身自己。”

    “正如每个人都有差异，他所持的刀也会有区别，从出鞘、刺击、防守，哪怕招数是分身般的一模一样，但依然有决定性的不同。”

    老者缓缓的说。

    “居合是一击必杀不错，是疾风闪光不错，可那是因为它很难有第二刀的机会啊，一旦不成，陷入绝地的就会是自己。”

    “这个世上有那种为了突破面前障碍可以将自己毫无顾忌的陷入地狱的人，但同样也有……只想拼命搏唯一的一次，不想做过多烦恼的挣扎的人。”

    老者眨眨眼睛，看着面不改色的章爱鹤。

    “你说，你会是哪一种呢？”

    章爱鹤把茶杯放在榻榻米上的小盘中，杯底和盘子碰出轻轻一声，巧合的与屋外院子的醒竹敲击声合在一起。

    “老师认为，我是哪一种？”

    “两种其实都不过是同一种罢了。”老者却轻轻一笑，“一直处于地狱的人会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