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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子见影怜弓着身子扶着一棵柳树,身形十分哀苦,忙将她抱起来往画舫的方向去,一边又吩咐绫儿去请大夫,徐蠢人跟在后头挨挨牵牵的,即便在黑暗中,卧子的眼睛也是目光如炬,影怜怕卧子跟他打起来,便摆手让他走。那徐蠢人受了卧子一脚,也知道这人是把好手,只得原地站了一会儿,蔫头耷脑的去了。吴妈妈急得念佛,三番两次的到船头看大夫来没。
影怜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住的出汗,喉咙里有血渗出,绫儿在一旁流着眼泪,十分的哀苦痛悔。一时大夫来了,绫儿又满含着期待,大夫凝神把脉,微叹着说,已然伤及内腑,又道影怜体内本就热毒淤积,不能饮酒,不能乱动,必定要好生将养,若不然怕是要落下病根。
卧子在旁闻言,握着拳起身便往外走!影怜知他要去寻找那徐蠢人,连忙出言制止:
“卧子兄莫去,他也不是有意要害我的。算了……”
这一声“算了”,在卧子听来万分凄苦,他缓缓的坐在窗下的坐榻上,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双眉深蹙,眼睛一抬,眼里射出一道凛冽的光芒。
他看了躺在床上的影怜一眼,见她闭着眼睛,略蹙着眉,眼睛动了一下,似乎强忍着痛,握着拳头往外便走。
影怜听见他出门时书橱机括的声音,蓦然睁眼,却不见了卧子,忙叫道:“绫儿,卧子兄呢?”
“陈公子方才出去了,我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快,追回来,快去!赶紧……”
绫儿见影怜神色焦急,一急之下,又咳嗽好几声,然仍旧叫着“快去!”
连忙出去,哪里还看得见卧子的身影。
忙回来告诉影怜,影怜已然弓着身子下了床:“车子呢,卧子他今天没有骑马,我们要赶上他。”
城门亥正才关,此刻是亥初,影怜挣扎着非要上车去追卧子。吴妈妈和绫儿怎么劝都不听,幸而那小厮已然修好了车,因见她受伤,防着还要用车,还没走呢。影怜上了车,气若游丝的道:
“你们劝不住他……从西门进城,你们看着道路两旁有没有卧子兄。”
卧子脚程极快,饶是影怜坐车,依旧在进了城门之后才在庙前街府学和文庙外的庙前街追上了他,再过一条街,就到了宋府了。
“卧子兄……”
卧子急红了眼,甩下一句道:“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影怜将身子探出了车子,两只手扶在车门框上,竭力的道:
“卧子……陈子龙!”
虚弱的声音锐利而坚决,卧子咬咬牙,终于停住了脚步,吴妈妈急道:“陈公子你要去哪儿,也顾着我们姑娘些儿,她这么来阻你,必是有缘故……”
卧子站在车前,门帘里露出影怜惨白的脸,正对着他轻轻的摇头,满眼的哀恳。吴妈妈让卧子上车来,放下了帘子挡风,自己坐在了前面。
因车子颠簸,绫儿拿了一床褥子围着影怜,防着她被颠簸得伤上加伤。然车子的坐榻较窄,她虽是搂着影怜,却极其吃力。卧子将两只手臂伸在褥子下,将影怜抱起来横放在自己两腿上,以双手着力,尽力的阻挡着颠簸的力量传到影怜身上。
影怜一见他不曾道别就出门,就知道他要去宋家,他一定以为又是宋家着人生事,故意来为难她。
“卧子兄,是要去宋家吗?”
卧子深深蹙眉,抿着唇不答。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早该告诉你的。那天你和舒章兄来画舫,说要为我和子云庆祝的那天,我就去过宋家了。和江夫人……”
影怜接连咳了几声。
卧子凝眉道:“别说了,等你好了再说吧。”
影怜摇摇手:“不……我这也不是才有的……”
绫儿解释道:“姑娘前年就开始有咳嗽了,每到换季就要咳嗽,尤其是冬天,去年在苏州,也是病了十来日。前几天就又开始了。”
卧子的神情并没有疏散一毫,只道:“那也别说话了,我不去宋家就是了,你别担心。”
影怜静静的卧着,只觉得很安心。这狭窄的车子里,都是关心她的人,卧子这样自然而然的抱着她,一点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她也安然的不觉得有丝毫的奇怪。
将到城门,影怜便道:“卧子兄,城门要关了,你别送我了,回去吧。”
卧子不语,只摇摇头,晚间便在深柳下的青帷车上过了一夜。
翌晨,卧子来看影怜,见她脸色不那么惨白了,才放心离去。
绫儿端着一碗碧莹莹的稻米粥,用一只小瓷勺子搅这散热,一边絮絮道:“难怪姑娘常念着陈公子,原来陈公子对姑娘真是极好。”
影怜诧异道:“我常念着他?”
“是呀,不论是在画舫里,还是去了苏州杭州,姑娘都常提起陈公子呀。”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绫儿笑道:“苏公子和草衣道人还都说,姑娘是陈公子的弟子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