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潭上正与影怜喝茶的舒章莫名的打个喷嚏，旋即又打了一个，未免神色一怔，样子有些滑稽，影怜掩面一笑道：

    “舒章兄，喝口茶，去去寒气！”

    舒章含笑道：

    “必是卧子或者辕文在骂我呢，唔，肯定是辕文！”

    子云长眉一抬道：“必是骂你悠闲的在此喝茶呢！”

    舒章饶有意味的看着子云道：

    “必然不是在骂我，而是让我帮他骂你呢！”

    子云悠然一笑，绕过梅花门，站在书橱前，踮着脚，手一伸便将书橱顶上他曾拿来的那张琴放在琴桌上道：

    “不跟你争，我还是弹琴罢！”

    舒章笑吟吟看着，耸了耸眉毛，琴音一起，便悄声对影怜道：“常来？”

    影怜眼神十分无奈的点点头。如今吴妈妈看着常来的，便常先替她应了，她因曾拒绝了子云，也怕辕文介意，便要去吴妈妈谢绝他的邀约，然每一次，吴妈妈总有借口。好在子云再不曾提起前事，就只弹琴、写字、喝茶而已。

    舒章神秘的凑到影怜跟前，在她耳边道：

    “辕文让我帮他带一句话：我总不会变心的！”

    影怜脸儿一红，随机又一怔，不免疑惑道：

    “为何让你带话，他怎么了？”

    声音忽然增大，只听得里面的琴声好似断了一个音，然舒章毕竟听得不真，影怜却完全没注意。

    舒章摇头道：“他没怎么，就是来不了！”

    往常小厮扫雨一天也要跑两次，这十余日，不见了辕文，连扫雨的影子也不曾见。影怜本就疑惑，蓦地心神不宁，起身走出去叫绫儿和吴妈妈。

    这里舒章悠悠荡荡的靠在梅花门上，子云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琴曲中，可曾有一曲《章台柳》？”

    子云些微一怔，眼眶一凝，眼睛变得深邃了些。

    “何意？”

    “字面之意。”

    子云忖度道：“为何？”

    “每日三省吾身，惭愧而已！”

    “舒章兄？”

    “你也见过辕文了，你觉得呢？”

    子云凝眉，略微一笑，不置一词，眼神微带失落。

    舒章微叹一声，手指轻抚门后水蓝色的纱帐，眼底也多了一抹浅淡的蓝，捎带着面庞也多了一分淡淡的忧愁，幽幽道：

    “除了那两个傻瓜，谁都知道不可能！”

    两个傻瓜？辕文和影怜么？从来当局者迷，然后又来感叹“从来只恨姻缘浅”！只是舒章竟要子云横刀夺爱，子云难得不察的将手肘撑在琴面上，眼眶一凝，十分玩味的看着舒章。

    舒章却走到窗前，倚窗一叹道：

    “影怜，也是我的朋友。”

    子云蓦然明了，未免感慨万端，看舒章的眼神便多了一些诚恳，沉吟一语，便是正式回答：

    “舒章兄，我虽未曾立志治国平天下，仁义二字还是懂得的。”

    舒章神色认真，紧盯着子云的眉眼之间：

    “敢问子云兄，有几房姬妾？”

    “一妻一妾。”

    “子云兄对影怜，可有深意？”

    “舒章兄必定也曾听闻我的风流韵史，这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日子，我也过了十余年了。不敢与风流教主钱牧斋比肩，却也比得过大多数人了。然兄可曾听闻我对谁属意相交，却又始乱终弃？”

    “不曾！”

    “兄可层听闻我一掷千金，只为争风吃醋？”

    “不曾！”

    “舒章兄今日至诚相询，我亦诚意相答。对影怜，自眉公寿辰初见，并未上心，只对她的琴声有所触动，一时好奇，便投帖相约。第一次来，便看见了辕文，他们……一对小儿女，真如一对璧人，说实话，我很嫉妒辕文比我年轻，因了年轻，他比我更接近影怜的心……舒章兄有过这种体会吗？就这样坐着这里，看着她因了琴谱上的一个指法为难而蹙眉，因了一个字的起承转合而苦恼，因了一盏茶而欢欣，因了一篇文章而击节……我很想这样看着她！”

    舒章怔了半晌，悠然一笑，不可捉摸的点点头，似自嘲的喃喃道：“云间三子，已然疯了一个，还有一个快要疯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影怜呀影怜！”

    子云凑近了他道：“舒章兄说什么？”

    舒章回首看着子云，面色难得的正经：

    “你是喜欢她，可是我问的不一样！”

    “舒章兄，我的心里有她的位置，家里必然会有！始乱终弃的事，我苏问还不屑于去做！”

    舒章定定的看着他，恰似松了一口气，却轻叹一声，侧脸看着窗外碧波荡漾，手握窗棱，悠然一叹道：

    “也许，我也不知道，只是，现在看来这样最好。子云兄，说句不动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我李雯，却要效仿汪然明的！”

    汪然明二十年前最令人拍案叫绝的义举，便是扁舟一叶，去往徽州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