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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云兄不题款么?”子云沉吟着道:
“未曾带得印鉴,下次再题!”
影怜站在桌旁,低头凝神,冥思着道:
“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子云兄的字!”
子云忽然兴致昂扬,眼里的笑意似要蹦出来:
“哦,在哪里?”
“这个字我必定见过,却不记得题款有你的名和字。想必子云兄还有别的字号?”
影怜站在子云身边,斜侧着仰头看着他,小巧的脑袋上云鬓半偏,白皙如圆月般的脸上充满了询问,极是可爱,子云一瞬间想把毛笔在她鼻尖上点上一点,想象那个画面,自觉颇为有趣,笑不可抑的道:
“你什么时候猜到了,我什么时候题款!”
影怜更加诧异的道:“你笑什么呢?”
她身上一缕茉莉的幽香时隐时现,子云的心忽然有一些躁动。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如此!
那天在东佘山居,从午至晚,他并没有注意到影怜,只是听周围有人谈起今日汪然明和王修微带了一个小女子携诗拜寿,眉公当场题诗相赠,那时他不过一笑,能携诗拜寿,自然也是才女了,然如今风尘中才女太泛滥了,就像如今山人泛滥一样,不过以此沽名钓誉,真正甘心归隐,谢绝仕途的,能有几个?
且风尘中人,出身艰难,能题一句诗,写几笔画,便都被吹捧为才女了。即便他伤感于她们的命运,尊重她们的人格,可是,才女?王修微当然算是一个,可她这样才情的人,天下还有第二个吗?
又有人议论,说还是某相爷的下堂妾。子云心道:下堂妾,喔,那必定是个怨妇了!
晚间夜宴时他才看到了影怜,心中也只道:唔,并非天姿国色嘛!
然等到松江府的一些士人轮番跟她斗酒,子云惊讶的摇头:这酒量,真恐怖!
等到她弹琴时,他顿时呆住了。
子云别无他志,唯琴、棋、书、画、诗、酒、茶、曲为平生所好,尤其古琴和书法为至爱,自幼琴也不知被父母砸了多少,被打到关在柴房里,几日不给饭吃,他也会撕下衣衫,挑出线拧成一根细绳来绷在凳子上,当做琴弦来弹,竟能被他弹出完整的曲子;被打得要死不活,跪在院子里,也要用手指沾了草上的露水来写字……父母跟他斗了十年,终于偃旗息鼓培养次子习举业,恨恨的放任他研究这些末技小道,子云便优哉游哉看着兄弟灯下读书,自己一头栽到这条道上,彻头彻尾的成了潇洒闲人。
子云时常自诩为江南第一琴人!
书法家第一自然是董其昌了,他便毫不客气的认了第二!
偏偏大家都认!
一般风尘女子,多是习筝娱宾,习琴者鲜少。他原以为影怜不过是会弹而已,却没想到一曲《高山》,他竟听出了巍峨连绵之意,且又含着“一览众山小”的孤标自许,又让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
以琴观人,便觉得这个小小女子可探、可思。
自然了,汪然明和王修微能在陈眉公寿日随意荐人吗?
面对众人的酒后戏言,她能言语机警的巧妙脱身,且有必要的时候,并不怕得罪于人,一时竟对她有了回护之意。
原以为自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学汪然明一般做个风尘侠客,谁知连日来,竟对她欢快的提着裙子跑去看梅花的背影,久久不能忘却。
她有着一般风尘女子缺乏的那个字:真!
他觉得也许是不够了解,所以对她有所思念,于是早早的来约了见面之期。
一起谈琴、弹琴,待到时光已晚,他竟有些舍不得,虽然他十分明白她的言笑晏晏只是待客之道。
他是客!
可后来的那位俊秀飞扬的少年公子,能对她说:影怜,我来了。
他是友!
*
子云嘴角一扬,微笑着掩饰了自己忽然的喉咙干哑,轻咳了一声道:
“唔,画了半日,口干舌燥了!”
光线渐渐暗淡下去,绫儿来掌灯了,子云端着茶杯,略带随意的笑问:
“姑娘今晚可已有约?”
影怜也毫不讳言道:“一会儿几社诸君会来此一聚,子云兄可否留下,他们一定很高兴再添一友呢!”
子云心中略带失落,仍旧笑吟吟随口一问:“哦,是哪几位?”
“陈卧子、李舒章和宋辕文,你可认识?”
“云间三子,自然是有听闻的,然未曾相识!怎么姑娘倒与几社有来往吗?”
他当然知道几社,虽是标榜以文会友,但几社子弟,多是要从科举出身的,每月定时宣讲应试时文,他与诸君志向不同,几无交集。
“曾拜访过几次。他们也常在我这里置酒夜饮。”
子云轻轻的“唔”了一声。
吴妈妈笑吟吟进来道:“姑娘。”
子云便知他们已经来了。
影怜便道:“卧子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