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钓之鱼，悔不忍饥；罗网之鸟，悔不高飞。

    修微心中一叹，浅笑幽幽：

    “也许是，也许不是！”

    影怜听着风吹松竹，有些不解。

    不过说起选择之难，她忽然想起了玉桥，手上虽是抚着交椅上圆润的月牙扶手，却总觉得亭外“沙沙”有声的松针竹叶随风而至，仿佛能刺痛人心！

    青石小径那头，然明和颍川君缓步行来！

    修微望着向自己微笑着走来的颍川君，这个许她匹嫡之礼、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几年相识，是个至诚之人，要答应吗？还是继续独身？或者，继续寻求心中的那份悸动？

    心中一痛，又是一怒！

    随即怅然！

    “然明先生、颍川君！”

    汪然明摇头笑道：“姑娘莫要称先生，我可不习惯！”

    影怜心下略微沉吟，盈盈一礼道：“那我便如修微姐一般，叫一声‘然明兄’了！”

    汪然明捋须道：“极好极好！哦，影怜，这是方才眉公的诗，你且收好！”

    影怜拿在手里略微一瞧，墨迹已干，小心卷起，绫儿从拜匣里拿出一个竹雕竹叶的诗筒来，影怜小心的放了进去，收在匣中。

    修微道：

    “这诗筒虽简约，却透着精致，倒是难得！”

    影怜便道：“我也不喜欢那些雕刻复杂的诗筒，凹凸不平，雕工再细，也是无味的很。”

    颍川君道：“这略表寸意的浅雕微刻，更是余味悠长引人遐思，难怪修微喜欢！只是这样反而更考工匠的画笔和雕工，精致的也不好找！”

    此际文人雅士需求旺盛，各种风格都极考匠人水平，于是匠人们也想寻求畅销之法，而一些不得志的文人，会画那么几笔的，便收了一些匠人为弟子，一则他可以赚取束脩，二则匠人们也得了一些文人笔墨之意，因而市面上的文房雅玩、饮食瓷器上也更得士人的喜欢。

    当然也可说，士人的喜好引领了一代风潮！

    只是要于这风潮中寻得一些特别的，也是不易！

    影怜便道：“这个简单，你把修微的画作，或者她喜欢的书画，截取一角，画在这上头，再找个按模样刻了，不就是了！”

    修微嗔怪的看了影怜一眼，影怜掩面一笑，眼角一弯，颍川君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唯有眼睛放着光：

    “姑娘妙计！”

    然明捋着寸长的短须一笑，复又道：“方才卫夫人问起你呢，你要不要过去一趟？”

    影怜见然明半侧了脸对她眼神示意，恍然悟道：“对哦，夫人曾让我散席后去她那里呢！姐姐，颍川君，我先去了！”

    两人一礼，快步离开，然明笑道：“眉公喜欢长夜置酒，今夜定有夜宴，今天来的女眷并不多，午后大都会离开，然卧子和舒章会在，姑娘不必担心！”

    “然明兄呢？”

    然明踌躇道：“来了松江三日，明晨就起程去虞山了，今夜就不能参加夜宴了。姑娘要与修微同赏山水，眉公已然慷慨借了小昆山的‘婉娈草堂’，一会儿我让家仆先行过去一趟，夜里宴会结束，你们便在这‘水边林下’休息，明日再过去。”

    影怜今日对汪然明风尘侠客之名，又多了一番认识，笑而一揖！

    然明嘿嘿一笑！

    **

    夜色深沉，此君轩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这五间正房，平日不过用屏风隔断，此刻收拾了三间摆了六桌酒席，还请了一个班子来演剧，人声喧腾，祝酒声壮。

    月上中天，喧嚣渐息，山间的冬月别有一番清冷的意味，卧子端了一杯酒，行至轩外，矗立廊下，仰望着夜空寒月，饮一杯孤独冷静的酒。

    颍川君执了一壶酒，微笑而至。

    “卧子兄，我来陪你！”

    “颍川君怎么也出来了？”

    颍川君一笑，月色下他的脸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白，倒显得没那么黑了。

    “中夜彷徨，你我岂能不共饮一杯？”

    卧子呵呵一笑，他与颍川君身量平奇，同是方脸，只是颍川君脸阔些，卧子身材更壮些。莹白的仙鹤绒圆领袍，更显得魁伟雄壮。

    “颍川君何时进京？”

    “嗯，尚未定，也许几日之后，也许旬日。”

    厅中传来一阵笑声，颍川君又笑道：“舒章又开始表演他的嘴皮功夫了！”卧子忖度，颍川君定是想要说服修微随他进京，因而未定日程。

    “临行之前，可否帮我看看策论？”

    颍川君笑道：“那是自然。其实你的策论时文都是不错的，只是锋芒了些，多看些程文便罢了。”

    卧子对月一笑道：“我也知要收敛，笔下却停不住，奈何？”

    颍川君在他杯中斟满了酒，举杯道：“个性锋芒，我喜欢！来，为兄敬你一杯！”

    风声飒飒，忽有一仆出去，片刻之后背了一张琴来，须臾厅中静默下来，卧子靠近窗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