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融入种族的一部分时，它们真正的自己应该是“惰性”的，它们基本上不会按照自身种族固有的方式去行动，除非，是在某些个特定的情况下。马恩觉得，这些特定的情况，或许就像是人类的节日和仪式等等，这些拥有丰富内涵和意义的时候。

    马恩认为，这些“怪物”的生存方式看起来被动，仿佛没有了某个可以融入的生物族群，它们就什么都做不到，但实际上，这才是它们主动的表现——它们确立了自身的机制，承受住了时间的淘汰，它们的选择就是它们的聪明之处。

    人类很聪明，至少在这颗星球上，自诩为最聪明最有竞争力的物种，更是有些人认为，当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物种都死去时，最有可能活下去，比任何物种都更有生存竞争力的最高级物种就是自身。但是，马恩十分清楚，从来都没有一种科学可以证明，如今这个“聪明的人类”能够比其它看似“待宰猪羊”的其它物种活得更久。反过来，亦是如此。

    人类觉得“大脑”和“智慧”是最强的武器，这是因为人类依靠这个武器存活并发展，这是人类的优点和长处，人类自己不可能去否认自己最强的武器，认为自己确立起来的生存机制是差劲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所有的反智理论和行为都很可笑——当然，不能否认，在某种意义上，反智主义的出现，可能是一种人类本能的约束，是一种提醒，是一种为了避免进化踏入歧途的保险。

    可是，在其它不选择“大脑”，而是选择其它方向去进化的物种看来——当然，它们或许不会想那么多——人类真的就是“最优胜”的吗？人类的选择就是“最好”的吗？

    马恩不知道，但他肯定，“生存”和“竞争力”并不是必须发展“大脑”才行，而“智慧”也绝对不仅仅体现在这个一千四百克左右的充满水份的有机物上。

    从一个狭隘的角度来看，就如同人类可以创造和使用仪器来克服自身的缺点——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就是人类科学的优点——当然也可以存在某些奇特的物种，可以用别的方法借助其它物种的“大脑”和“创造”来弥补自身的缺点。从理论角度来说，这同样是一种智慧。

    谁在漫长的时间中，在数千万，乃至于数十亿年的时间长度中，能够活到最后。目前为止，只能说，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而人类的存在时间，比起“怪物”的存在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倘若将这些“怪物”视为弱智，视为被动，这才是不可理喻的。但要说，它们不存在弱点，自然也不可能，不过，马恩如今意识到的，可能存在于这些“怪物”中的某些情况，或许只是它们的一种常态，而不是什么弱点。

    即便如此，这种或许不是弱点的常态，仍旧是可以利用的。

    目前来看，这些“怪物”的个体状态并不完全由它们自己控制，并且，它们在当它们自己的时候，社会等级或许十分森严，这就说明了，松左卫门为什么可以控制这些不会比他更愚蠢的同伴们。

    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些“怪物”奇特的生存方式、成长方式和随之而来的社会结构——马恩只能用“社会结构”去描述它们彼此之间的共存——注定了它们拥有某些奇特的优胜劣汰的方式。

    正因为它们的等级森严，上级对下级的控制力很强，乃至于可以控制下层个体的思维和感觉，所以，这种严密而彻底的控制力，若没有其它的机制进行制衡，只会让它们的生存能力下降。

    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倘若松左卫门让所有的怪物都去送死，在松左卫门的等级以下的“怪物”们也真的去做了，那它们就彻底完蛋了。

    这有悖于“怪物”顽强生存的表现。

    所以，马恩十分肯定，这些“怪物”作为一个种群，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也意味着，“松左卫门”的等级可能很高，但他的控制力不是绝对的，他的等级地位也不是绝对的，肯定拥有某种机制确保这些类似“松左卫门”的头领们，不会将整个种族带入绝境。而这个机制的强效，就连所谓的“头领”都无法违抗。

    “怪物”是聪明的，主动的，有某种强大的机制约束它们自身，从而让它们自身获得了强大的生存竞争力。它们在这个时代选择了人类，以融入人类的方式去生存——马恩不知道有没有人认真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马恩现在认为，这意味着它们根本就不可能对“人类”下重手，无论它们表现得多么异类和可怕，它们都不会主动去打扰人类的生存和进化，因为，这就是它们的选择。虽然马恩不知道它们在人类历史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是，他推测，它们十有八九不会主动破坏自身存在的人类社会体系——除非人类自己决定去打破自己旧有的社会体系，从而满足自身整体的成长。

    ——它们可能会是人类社会强有力助推者，但十有八九不是决定者，它们唯一会去决定的，是它们自身。而且，它们自身有一种强有力的机制，去约束它们自身，去进行某种“新陈代谢”，去排查自身的“病毒”，以防止自身走向毁灭。

    马恩这么想着，快步穿过十字路